在林林总总的汉字中,我对“度”可谓情有独钟。这不仅是因为学哲学初识了它的“不凡”,更是由于多年来生活实践的亲身感受。在我眼中,“度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哲学概念,而是一把影响人与社会乃至整个世界和谐发展的“双刃剑”。凡事有度,适之最难。“度”的这一边可能是阳光灿烂,“度”的那一边却可能是乌云密布。砒霜性太毒,适度能救命;人参本大补,多食亦伤人。过失过失,一过就失;过错过错,一过就错。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置之“度”外。
宋代大诗人苏轼写过一首《蜗牛》诗:“腥涎不满壳,聊足以自濡。升高不知回,竟作粘壁枯。”告诫人们要知足守“度”,虽然“腥涎不满壳”,也“聊足以自濡”了,何必还要削尖脑袋再往上爬呢,失度而不知足,只能落得个“粘壁枯”的下场。
笔者以为,在现实生活中,小到失言、失态、失礼、失范,大到失职、失策、失节、失足,都是程度不等的一种失度。同样是饮酒,有人享受了“杯中乾坤大,壶内日月长”的浪漫,有人却因为失度而留下了“酒杯虽小淹死人,筷子不粗打断腰”的终身遗憾;同样是当官掌权,有人赢得了人民群众的赞许,有人却因为失度,跌入腐败犯罪的泥坑,而落下了遭人民群众唾弃的千古骂名。
在科学上有一个关于分寸的定律叫“黄金分割”,被法国科学家卜勒称之为神圣分割,就是因为最适度,所以成了最具美学价值的比例,人类视觉感到最舒服的造型。长期以来,我国流行着许多有关“度”的说辞,其中不少早被奉为圭臬。如“不卑不亢,有理有节,互利双赢”,这是当今人们在谈判桌上,生意场上必守的“度”;再如:“或吹火而燃,或吹火而灭,所以吹者异也。”古圣先贤们一语破的,道出了人们对于“度”的普遍认知,说明了同样的方法不同的“度”,结果会呈现或燃或灭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。又如“函牛之鼎以烹鸡,少汁则蒸而不可熟,多汁则无味”,力士捉蝇,“捉蝇太急,蝇即便死;捉蝇太缓,蝇便飞去”,字里行间,都在昭示世人把握度,大小多少,恰当与否,轻重缓急适合与否,全在“度”的拿捏之中。还有如李贤的《黄台瓜辞》:“种瓜黄台下,瓜熟子离离,一摘使瓜好,再摘使瓜稀,三摘犹为可,四摘抱蔓归。”韩非子的“刻削之道,鼻莫如大,目莫如小,鼻大可小,小不可大也;目小可大,大不可小也。”等等,都是非常精辟的“度”之论。他们匠心独运,提醒摘瓜人“黄台之瓜,不堪再摘”;告诫雕刻者“谨慎下刀,留有余地”。借助于具体事物把“度”的概念演绎得十分生动而又具体。实践证明:度者,分寸也;适度者,恰到好处,适可而止也。它不是那种依违两可,“彼亦一是非,此亦一是非”的圆滑,而是实现“内容与形式、方法与效果、过程与结果”有机结合、最佳统一的必然选择。一个人对度的把握和运用,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修炼,是心性对浮尘的剥离,是意志对脆弱的诀别,是旷达对狭隘的唾弃。它体现了一种自我的修炼,是价值观的提升,是对俗妄之心的超越。古今中外的一切事业骄子,无论是商界巨擘、社会名流还是政治领袖,他们所以能够创造辉煌,取得成功,除了个人才能出众等因素以外,从思想方法上考量,就在于他们善于把握“度”,该行则行,当止则止,一“度”在握,入水能游,出水能跳,游刃有余。